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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爺爺講故事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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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 爺爺講故事1

一夜白頭,這種吹牛逼的說法往往用來體現一個人的悲傷,爺爺如今就是這樣。灰白黑三種發色蓋在腦袋上,像雞窩一般雜亂,我問他不是不傷心過度,以至於頭皮再也不能分泌黑色素,爺爺啊了半天,才理解什麽是黑色素。

五乘是光頭,爺爺就染了一頭烏黑的發,專門向他顯擺。現在五乘沒了。爺爺說:我染給誰看呢?

已是深秋。植物紛紛雕謝,山女常常凍手凍腳,有一次我上山點了堆篝火給她取暖,差點把她燒著了,爺爺給她裹了一層棉被便拖著我下山,讓我們明年再相見。

杏橋村安穩下來,不再有臟東西和好兄弟四處作亂,我以為是五乘的離去沒了罪魁,爺爺卻說世間本來就該這樣。人不犯鬼,鬼不犯人。

我問爺爺那個瞎子去了哪裏,為什麽還不來報仇,爺爺說:陳瞎子跑了。

爺爺,五乘,還有城隍廟裏那只猹,聯手趕跑了姓陳的瞎子,然後爺爺把五乘做了。

我讓爺爺多講講五乘的事,可爺爺好像開始自戀。只說他過去的英勇事跡,決口不提老和尚的來歷。

很多事沒有聯系,或者說用一種非常規的方式聯系著,爺爺只讓我當故事聽,不要刨根問底,還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。

“就說你們年輕人的搞對象,一男一女看對眼了,愛的天翻地覆死去活來,可人的感覺由激素控制,要是爺爺告訴你,你和山女的感情就是一種粘不啦嘰的液體產生的,你不覺得無趣?為什麽眼睛長在心臟上面?因為老天爺讓你接觸一件事物的時候先看它的表象是否喜歡,而不是讓你先用心分析它的本質,女人喜歡鉆石,可你要是給她畫一堆碳元素的符號,她會高興?”

我奇怪道:“你連黑色素都不知道,怎麽會說這些奇怪的話?”

“知道的爺爺裝不知道,不知道的爺爺想辦法知道,所有人都以為爺爺不知道,其實爺爺什麽都知道。”見我不滿意,爺爺進一步解釋:“上次你說黑色素,我就拿三蛋的課本學習了一番,現在知道很多東西,要不爺爺給你背個化學元素周期表?唔,三角函數也會!”

“還是繼續講故事吧,你背了我也不知道對不對。”

有地點,無時間,爺爺的故事從來都是這樣。

那一年,爺爺想媳婦了,便向師傅辭行回家,這個師傅並不是五乘,那是他們還未相識。

爺爺家在揚州附近的一個小村,山腳下,溪水邊,村裏人丁不旺,數起來也不過五六十戶,三四百口,正是那種一家丟個碗,全村都知道的小地方。

爺爺的歸來很突兀,像一卷潑墨山水畫的山峰上飛著一架uFo,反正他進村時,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盯著他看,那時,他已離家十八年,跟著師父學道十三年。

村民的目光讓爺爺不安起來,難道家中的妻兒早已喪生?他這樣想著,忐忑的邁步回家,剛走到門口,一個婦人就踉蹌著跑出來,那是爺爺的妻子,五乘口中我的大奶奶,名叫劉碧珍。

劉碧珍聽村裏人說爺爺回來的消息,是趕出來迎接的,兩口子驟然見面,爺爺除了激動還感到陣陣慚愧,他不該為了所謂的修道夢拋妻棄子,在外浪蕩了十幾年,爺爺暗自決定這次回來就不走了。

爺爺和劉碧珍相擁,訴說著這些年的經歷,劉碧珍也知道他跟著老道士學習,問他修煉的怎麽樣,會不會穿墻而入或者點石成金。

當然不會,那是仙家本領,爺爺會的就是看風水,算命,抓鬼,可這些本領在村裏人眼中就是神漢神婆的把戲,算不得高深,所以他也沒說實話,反而告訴劉碧珍他早就不修道,而是在外做生意,這些年攢了不少錢,準備好好過日子。

劉碧珍信以為真,爺爺更吹的沒邊,一會說他和鎮長把酒言歡,一會又和某個師長並肩作戰,而事實上他只是和師父去給鎮長家遷墳,陪師父給師長的小妾算命而已。

爺爺以為他的話能讓劉碧珍歡喜,可劉碧珍反而蒼白了臉,不停的流汗,爺爺問她是不是有事,劉碧珍支吾了幾句,爺爺又問,他的兒子去了哪裏?劉碧珍說在城裏給當鋪當學徒,得過幾天才能回來。

劉碧珍讓爺爺休息,她去托人給兒子送口訓,叫他回來認爹。

當年爺爺離家的時候,劉碧珍剛大了肚子,爺爺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兒子很內疚,劉碧珍走後他窘迫的不知如何面對,正巧他師父的道觀就在不遠的山上,便獨自上山,一來看望師兄弟,再一個也想給兒子求道護身符。

話分兩頭,劉碧珍出門之後沒有耽擱,向鄰居借了一頭青花大毛驢,慌忙的趕到鎮上一大戶人家。

原來當年爺爺跟著道士外出雲游,只是他一廂情願,那道士嫌他資質駑鈍並不願收徒,走了沒多遠就趁著夜色使了個小法術溜走,而爺爺陪著一個紙人在廢屋裏睡了一覺,早起後發現沒了師父,心知他甩了自己,正想回家卻覺得顏面無光,索性四處打工,混個一日兩餐。

那年月吃飯是極難的,不要說三餐一宿,就連兩餐都費勁,爺爺游蕩了三個月常常饑一頓飽一頓,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正惆悵當中,見路邊有六個人打架,他上去一瞧,原來是三個潑皮向三個行商護衛討錢,三個護衛是商隊的先頭,趕在前面探路卻被潑皮纏上,想出些錢脫身,潑皮卻嫌少,漸漸廝打起來。

爺爺學過拳腳,也就是聽拳腳師父說武功再高也怕洋槍洋炮,只有修煉成神仙中人才算厲害,這才決心修道,而他見到這六個人打架,地上掉著錢,二話不說就沖上打在一起,趁機撿了錢就跑。

正在這時,路西邊逶迤趕來一隊行商,山林中呼嘯沖出幾十個強盜,原來那潑皮無理取鬧就是為了纏住護衛,好讓商隊繼續前進,給山賊下手的機會,爺爺是撞在槍口上了。

爺爺為了保命,入了山賊,專門裝成行腳商加入商隊,引著山賊四處搶劫。

有一次便被認識他的人瞧見,但這人只見到爺爺所在的商隊被山賊屠殺,還當爺爺也死,回家後順道向劉碧珍報喪。

這是誤會,若劉碧珍恪守婦道,或者疼兒愛子,也不會有後面的事。

劉碧珍以為男人死了,琢磨著就算見不到屍骨,也得立個衣冠冢,便進城裏買香燭,還想找一個喊魂的道士,將爺爺的魂喊回來接受供奉,可市井多為屠狗輩,雖然也有句話叫做仗義每多屠狗輩,但更多的還是不仗義,劉碧珍找的那個道士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假壞道士。

那一天馮道士正守著卦攤等弱智上門,劉碧珍就在攤前坐下,問他會不會做醮招魂之術。

馮道士雖然讀過幾本道書,卻也是不信鬼神的主,但凡與鬼神有關的事,在他嘴裏就沒有不會的,當即問劉碧珍有什麽事。

劉碧珍把爺爺的事一說,馮道士拍案而起,直說這事太簡單,馮道長親自出馬,小亡魂手到擒來。

只是立衣冠冢而已,況且按那人的說法爺爺死了月餘,也沒有規定的日子,劉碧珍留了家裏的地址,讓馮道長有時間來,便買了東西回家。

馮道士別的沒有,就是有時間,第二天就背著法器去了劉碧珍家,而劉碧珍也換了一身白衣,正在看兒子玩耍。

俗話說要想俏,三分孝,劉碧珍原本就長的姿容美麗,此時更是白衣白鬢,再加上眉宇間一抹哀傷,實在是我見猶憐,馮道士一見之下便覺得心癢,直呼為什麽昨天沒好好看她一看。

心裏有了邪念,馮道士找了許多借口將一天的法事拖成七天,劉碧珍不願意,擔心花費太多,可馮道士卻說爺爺死於刀兵,不將法事做完便會化成厲鬼來殺人,他又是見多了人情的老油條,明白劉碧珍的擔心,便說這七天只用管飽,不必多掏錢。

這種好事劉碧珍當然答應。

人心不足蛇吞象,馮道士最初只想多見幾次小婦人,現在能連見七天,心裏又冒出其他想法,做完法事回家之後,也是思緒萬千不知用什麽辦法能將劉碧珍搞上手。

那可是村裏,別說和劉碧珍翻雲覆雨,就算他摸摸小手,劉碧珍不滿意高呼起來,全村人都能將馮道士扒了皮。

裝著心事,馮道士連晚飯都吃不香,正琢磨著,有個人提著一壺酒跑來找他。

原來馮道士常年在城裏算卦,斷不了有人找他做法事,一來二去這人也琢磨出生財之道,他聯系了一家賣香燭紙人的商鋪,凡是找他做法事,就推薦這家的貨物,幾年下來,馮道士與商鋪少東家倒是關系極好。島役廳扛。

少東家名叫李三,也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,不然怎會與馮道士臭味相投?

這晚李三在家無聊,來找馮道士喝酒,酒酣之後見他愁眉不展,問了原因,馮道士也沒多想便和盤托出,李三平常游街串巷,大本事沒有卻有一肚子壞水,偷雞摸狗搞破鞋的伎倆很多,微微思考後,就賤笑著給馮道士出了個主意。♂手機用戶登陸 m。zhuaji 更好的閱讀體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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